“深度学习三剑客”摘得了2018年图灵奖。深度神经网络早在1980年代提出,当时饱受质疑并不被看好,而这次获奖的三位学者LeCun、Hinton和Bengio是专注其中的少数派。
他们坚持30年终被认可,得益于这波 浪潮。“三剑客”获得图灵奖实至名归,但也不可否认,这轮智能工业革命的推动者还有很多人。比如,产业界的代表黄仁勋,支持大规模并行计算的GPU已经成为 发展的重要硬件基础。比如,大量的中国研究者,他们构成这个领域的中坚力量。
推特上曾有张图将这次获奖的学者和吴恩达等人的头像列出,视他们为革命者,称“你可以杀死革命者,但你无法推翻革命”。当时有个外国用户的评论就指出,下一级围绕这几个革命领军者的,明显应该是中国研究者。
确实,大量中国博士生的努力非常重要,但这张图还可以修改得更好一些,因为还有更重要的被遗漏了。革命不是请客吃饭,并非一点起星星之火就可以轻易燎原,我们不禁要问,推动 真正落地的是谁?
黄仁勋在一次演讲中提及智慧城市时说,到2020年,世界上将会有10亿台相机,运用 让我们的城市更加安全。黄仁勋看到了要建设智慧城市就离不开摄像机的部署。但他没有说谁来部署,其实道理就和建设基站一样,最终还要靠“基建狂魔”中国来做。
从智慧城市到无人驾驶, 是一个“讲故事”的行业,是一个资本青睐的行业。但 企业光有算法、有软件是无法落地应用的。
最近宇视科技总裁张鹏国就指出,AI是很热,但是在所有的AI里面只有安防取得了规模落地。世界上没有一个项目可以用算法交付。场景化、个性化需求如何落地?“不仅在机房里工作,也在路面工作,不仅在服务器存储和网络上工作,也在电线杆上工作,也在地下道工作。”
张鹏国为何说这个行业是一个严重被低估的行业?他让大家看一下上市公司的PE倍数,海康、大华那么好的公司,如果在巴菲特眼中看,他们都是顶级的投资目标和标的,但是只有20多倍。千方PE是40倍,还好在计算机版块;海康、大华20多倍,在安防版块。市面上充斥着大量的60倍、70倍、100倍、200倍的公司,远远不及海康和大华,也不及千方和宇视。难怪这让他想起了李斯的“老鼠论”。
要知道,在安防行业中国的前几名就是世界的前几名。“因为所有中国安防传统企业,在中国市场积累的技术和需求方案的优势。因为规模也获得成本优势,技术和成本都是补充的资产。”资本市场这样看待一个已经在全球化竞争中取得成功的行业,真的合理吗?
在务实爬杆子的人被视为“土”,这是一种扭曲的价值观。资本市场的逻辑可能就是这样,做不成的高估值,一旦做成了就低估值。
《华盛顿邮报》专栏作者梅根·麦卡德尔剖析为什么美国永远都不会有高铁时说,美国基础设施的建设成本比世界上任何其他国家都高得多。这个结论其实已经否定了美国的许多许多可能性,而不仅仅是高铁。现在她还可以问为什么美国永远都不会有移动支付?到了 普遍应用的时代,她或许又可以问更多为什么,因为智能城市、智能工厂、智能交通都以大规模基础设施的建设作为前提条件,前提条件做不到,就永远做不到。
以5G、 等为驱动的这一轮物联网建设必然是碎片化的,杭州夏天公路地表温度高达70℃,而在非洲可能要遇到电力供应不稳定的麻烦。不同的用户和场景有不同的需求,需要识别车牌的摄像机和需要监控鱼塘的摄像机必然是完全不同的,要根据定制化需求进行交付。还是以AI成功落地的安防行业为例,其SKU编码数甚至高于通信行业一个数量级。华三可售SKU不超过1000个,宇视超过10000个,可见产品类别多么五花八门。
在智慧物联网的时代,海量部署、满足碎片化需求、快速交付产品的特点,将成为美国那些注重通用算法的学院派难以克服的障碍。如果纠正资本市场扭曲的价值观,以“数据、算力、算法、产品、工程、方案”六个要素更全面衡量 ,以“能否做到”为评价的金标准,那么中国的优势几乎囊括了数据、产品、工程和方案,在算法上其实也和美国不相上下,唯一有差距的仅仅是算力。说到算力当然还是要佩服“两弹元勋”老黄的,但中国也不是没有填补CPU、GPU、FPGA技术差距的机会,重要的依然不是资本市场上高估值科创公司的“万众创芯”,重要的是交付碎片化的物联网可用产品,是“万众用芯”。
回到本文开始的那张图,资本市场给了黄埔军校的科班出身高估值,但占领农村才能夺取革命胜利,而这件事要靠那些做到了规模部署、做到了盈利却还在低估值的企业去做。AI没有百分之百的确定性,AI总是要误判的,工程和集成的能力将决定AI能否“做得到”,能否“用起来”,工程实践很艰苦,却没有得到应有的认可和尊敬。
我们要把中国擅长精工制造、擅长修路、爬杆子、建站点的劳动者也都画上去;把管理、带领他们建设中国智能工业的企业家也画上去;把推动这些规划的中国千千万万基层政府组织也画上去,是他们站在中国AI博士生群体外围更广阔的地方,这才是即将改变世界的 革命的全貌。